暮春的雨丝斜斜地打在青瓦上，湘琴捏着帕子的手指泛白，望着廊下那双绣着并蒂莲的鞋，终究没忍住，将茶盏重重搁在案上。
“老爷昨夜又宿在柳巷了？” 她声音发颤，丫鬟春桃垂着头不敢接话。铜镜里映出她眼角新添的细纹，三年前嫁入顾家时，老爷曾许诺她 “一生一世一双人”，可自去年那姓苏的唱曲儿女子进了门，这话早成了笑话。
正怔忡间，院外传来脚步声，顾老爷带着一身酒气闯进来，袖口还沾着陌生的脂粉香。“你又闹什么？” 他不耐烦地扯开领带，“苏姑娘身子弱，我不过多陪了她会儿。”
湘琴猛地站起身，鬓边的珠花晃得人眼晕：“身子弱？她弱到要老爷夜夜守着？上个月生辰，你答应陪我看花灯，转头却在她院里听曲儿；前日我风寒卧病，你倒好，带着她去城外游湖！”
“放肆！” 顾老爷拍响桌子，“苏氏温婉懂事，哪像你这般斤斤计较？” 话音刚落，门外传来怯怯的声音，那姓苏的竟披着顾老爷的披风站在雨里，鬓发微湿，眼眶红红地福了福身：“姐姐莫怪老爷，是妾身不好，扰了姐姐清净。”
湘琴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，气不打一处来，抓起桌上的砚台就想扔过去，却被顾老爷狠狠攥住手腕：“你越发没规矩了！” 他护在苏姑娘身前，眼神冷得像这春日的雨，“若再容不下她，便回你娘家去！”
雨越下越大，湘琴望着眼前这对 “璧人”，忽然笑出声来。她慢慢摘下头上的金簪，放在妆奁里：“这顾家少奶奶的位置，谁想要谁拿去。” 转身时撞见春桃惊惶的脸，她却挺直了脊背，一步步走进雨幕里。廊下的并蒂莲鞋被雨水泡得发胀，像极了一场早已腐朽的梦。
